让思想政治理论课大众化和通俗化 ——对话北京大学44118太阳成城集团(中国)有限公司研究员陈培永
陈培永,北京大学44118太阳成城集团(中国)有限公司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,北京大学“思政热点面对面”节目顾问、监制、主讲嘉宾。《社会主义“有点潮”》《马克思与新时代》等电视理论节目主讲嘉宾。著有《中国改革大逻辑》《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是对的》《〈共产党宣言〉的新时代阐释》《党性是什么》等十余部专著。
核心提示
习近平总书记强调,思想政治理论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。思政课要想达到春风化雨、润物无声的效果,必须遵循教育规律、改进工作方法、优化内容供给、勇于改革创新。如何才能让思政课大众化和通俗化,让思政课真正“活”起来,“火”起来?重庆日报与北京大学44118太阳成城集团(中国)有限公司知名学者陈培永展开了对话。
“我们要反思的肯定是庸俗化和鸡汤化,没有思想、理论、政治来支撑的课,即使受到追捧,那也不是我们想要的思政课。”
重庆日报:有些高校的思政课被学生们贴上了“枯燥”的标签;有的则比较通俗,很有吸引力,受到学生追捧。当前,思政课教学方面存在哪几个走向?
陈培永:我认为思政课教学可能会有三个走向:一是政治化和学术化;二是大众化和通俗化;三是庸俗化和鸡汤化。我们要反思的肯定是庸俗化和鸡汤化,没有思想、理论、政治来支撑的课,即使受到追捧,那也不是我们想要的思政课。当然,我们也不能过度追求政治化和学术化。思政课是“思想—理论—政治课”,不是学术讲座。如果给来自不同专业的大学生讲自己的文本考证、理论推演、逻辑体系,讲高大上的、不食人间烟火的道理,必然会被学生贴上“枯燥”的标签。
讲好思政课,让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入人心,学术和思想是基础。思想是思政课教学的道,是最核心最内在的东西。教学方法或呈现教学内容的方式,都只是术。术很重要,但过多地注重术,忽视道,自然而然地就会使大众化通往庸俗化。所以,真正的大众化和通俗化,完全是建立在我们把握了思想、把握了理论之后,采取一定的方式把它呈现出来。马克思主义首先是思想、是理论、是学说,我们如果不能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思想很好地呈现出来,思政课大众化和通俗化就一定会走向庸俗化和鸡汤化。所以,让思政课大众化和通俗化的要求是非常高的,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重庆日报:您认为把思政课内容进行大众化和通俗化的难点在哪里?
陈培永:很多思政课教师在讲课的技巧和方法上做得比较好。但学术和教学走的是不同的方向,遵循的是不同的逻辑。做学术需要抽象、思辨,教学则要求通俗、生动。让思政课内容大众化和通俗化,对我们很多老师来讲是一种挑战。日常教学中,往往存在这样一种现象,就是很多思政课教师学术做久了,讲不了课;讲课讲多了,写不出文章。我有一个深刻的感受:如果我有三天的时间都在闭关写作,到第四天出来讲课,组织语言就有点力不从心,讲一段时间后才能渐入佳境。怎样才能做到学术和教学相长,怎样在现行学术研究标准和环境氛围下走出一条新的学术研究道路,应该是思政课教师努力的方向。
“我们应该深刻理解列宁提出的一个著名公式: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=最高限度的通俗和简单明了。”
重庆日报:把思政课讲得通俗有趣,是否会削弱理论的“含金量”?
陈培永:学术界似乎存在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,那就是只要追求大众化和通俗化,就不是学术,就不可能有思想的深度;越是看不懂、听不懂的理论,人们反而觉得水平越高。这种观念导致一些有学术水平的人不愿进行大众化的工作,不愿去从事思政课,甚至内心里还反感思政课。将思政课讲得通俗有趣,也会面对这种质疑。有些老师看不惯那些讲课幽默生动的老师,片面地认为他们没有理论,只是靠花里胡哨的方式哗众取宠。不否认存在这样的老师,但不能就此断定凡是讲课有趣的老师都没有理论支撑。
马克思主义作为认识世界、改造世界、观察时代、引领时代的学说,追求的绝不是让别人看不懂、听不懂。我们应该深刻理解列宁提出的一个著名公式: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=最高限度的通俗和简单明了。把马克思主义精深的理论用通俗生动的语言文字、有趣的方式写出来、讲出来,这不正是思政课教师、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应该做的事情吗?
重庆日报:您之前提到思政课“无用方为大用”,这句话该怎么理解?对思政课教学有何启示?
陈培永:思政课不像其他专业课,提供“有用之用”的内容。思政课提供的是“无用之用”的内容。去年,微信上流传着一个与教师节有关的段子:学生告诉老师,你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。老师很严肃地给学生说,我不允许你这样说。这个段子采取了“怼”的方式来回答问题,给我们启示就是怎么看“没用”的内容,怎么看“无用之用”。我讲第一节思政课,一般先要给学生讲清楚这个道理。我会先给学生表示歉意,告诉他们这堂课教的是“没用”的内容,但它确实是一种“无用之用”。这种“无用之用”恰恰是思想的魅力和价值,是一种智慧而不是一种技术。古人说,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这门课提供的不是有形的器物,而是在具体形状之上的无形的道。
“无用之用,方为大用。”“有用之用”的东西,人们很容易识别,基本上所有人都能认识到;“无用之用”的东西,人们不容易识别,能够掌握它的用处的注定只是少数人。如果只能看到“有用之用”的东西,而看不到“无用之用”的东西,那注定没有办法成就大事业。只有看到了并愿意学习“无用之用”的人才能够干出一番事业,成为有能力承担历史使命的时代新人。为此,我们需要挖掘思政课教材中蕴含的智慧,将它讲给大学生,让大学生在感悟智慧中茁壮成长。
“如果我们能够在复杂问题和简单问题之间随意切换,就绝对是思政课的高手。”
重庆日报:把思政课讲得通俗化和大众化,您觉得思政课教师还可以做些什么工作?
陈培永:结合我的实践,我想讲几点:一是从问题着手,坚持真正的问题导向。这不仅是思政课教师讲课需要坚持的,也是学术研究需要坚持的。没有问题就没办法产生共鸣,没有问题就谈不上吸引。讲一堂课之前,应该首先想想这堂课同学们会提出什么问题?哪些是自己能够回答的问题,哪些是能够回答很好的问题、能够显示自己水平的问题?围绕这些问题,设计一个相对完整的教学框架,把教材内容分到各个问题的回答中,这样既回答了问题,又讲清楚了道理。
二是大道理要小讲,小道理要大讲。大道理结合生活中的事例、个人的经历,才能让学生意识到并接受大道理。小道理大讲,就是要学会提升,把生活的琐碎事例、各种各样的观点提升到理论的层次上,不能就事论事,就案例谈案例。因为过多的事例、过多的案例,反而凸显出一个人理论的匮乏。
三是善于把简单问题复杂化,把复杂问题简单化。在使用教材时一定要学会把简单问题想复杂,教材通过文字来体现,文字一旦沉淀下来,它就没有感情,没有思想,没有理论,你要挖掘出文字背后的思想、理论甚至感情。如果只是停留在文字的表面上,停留在事件的表象上,就注定无法说服人。当然,当大家都看到很复杂的问题时,不知道如何看的时候,我们就要扮演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角色,就要抽丝剥茧一条一条给大家理清楚,让大家明白问题原来没有那么复杂。如果我们能够在复杂问题和简单问题之间随意切换,就绝对是思政课的高手。
四是将国家大事与个人生活结合起来。所有的思想和理论都是服务于人的,我们要奔着这个目标和意图去讲课。我们对政治大事、宏观历史、法律问题、道德问题的分析,最终都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认识今天的社会,所生活的时代甚至自己的人生。政党、国家和社会都是由一个个人所构成的,我们应通过讲政党、国家和社会的理论,得出对学生个人成长有意义的、有价值的观点。
文章来源:《重庆日报》2019年4月9日